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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喬遷(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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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喬遷(修)

曲江宴結束後的次日,及第的進士們紛紛被吏部授予官職。

作為新科狀元,陸詢舟照例是被授予了翰林院修撰[一]的官職。

說起這翰林院修撰,雖是個從六品的不大不小的官職,但卻為皇帝身邊的文秘人員,負責起草詔令、整理檔案等工作,晉升速度較快,有能力者甚至能短時間內晉升為高級官員[二]。

聖人禦賜的宅子在開化府,離皇宮較近,每日入宮當職頗為便捷。而且宅子的鄰邊便是長清公主府,陸詢舟再傻也能理解聖人欲撮合二人的意思。

卿許晏從丞相府上差遣了一名管家和家衛長陪她搬到新宅,前者專門料理家務,後者負責府上的安保與新家衛的訓練工作。

陸詢舟趁著去翰林院正式當值的前幾日,特地跟著那名管家去西市買了好些下人回來,順帶在管家老辣犀利的看人能力下招了二十來名家衛。下人和家衛各自由管家與家衛長好生教導了幾天才上崗。剩下的便是一些瑣碎卻又不得不做的雜事,諸如與工部的匠人探討府上布局的規劃、請人設計好府上的一花一木、備好喬遷之日與來訪鄰裏們的茶水與回禮之類者,陸陸續續忙活的半個月多,陸詢舟才順順利利地從正平坊的丞相府搬到開化坊的新宅。

喬遷之日,自是有許多人上門拜訪。陸詢舟前日剛對著人物畫像狂背其中的姓名關系,今日便派上了用場。

李安衾下朝後用過廊下食,待馬車停在公主府前已是午後。

孟夏時節,公主府上的草木葳蕤,夏蟬躲藏在綠樹濃蔭間此起彼伏地啼唱個不停。

李安衾換下朝服後直奔書房,采薇隨後將裝著午膳的食盒輕放在了案上。公主殿下隨手拿起一本奏疏,趁著采薇布菜時細細審閱起來。

采薇低首一邊熟練地將公主殿下的膳食小心翼翼地拿出擺好,一邊向李安衾稟告道:“殿下,這些都是駙馬做給您的膳食。”

朱砂筆在奏疏批註了幾句,李安衾微微擡頭,一雙桃花眸瞇了瞇,目光掠過奏疏打量了一番案上的午膳。

一碗熱氣騰騰荷鼻粥呈於案上,佐以一碟開胃小菜與小半壺洞庭君山,味道聞起來的確令人食指大動。

江鳴川也是摸清了李安衾那簡直堪比苦行僧人的食癖。

清淡寡欲,厭肉諱腥,不求完全飽腹,只願油水越少越好。

她無欲於江鳴川,幾乎夜夜宿在書房處理公務,私下就是拂了江伯通的面子。聖人與江家算是政治聯姻,她同江鳴川是名義上的夫妻,雖然李安衾娶得勉強,但是明面上也不至於做得過於絕,公主府裏外還是要裝得恩愛些。

總而言之,這頓午膳,她得吃。

采薇繼續向她稟報府上今日的事務。

“下午您和駙馬拜訪小陸娘子的衣物和賀禮已經備好了,嗯還有,殿下您今晚的晚膳是否要同廚子那說一聲。”

李安衾端坐在案前慢條斯理地享用荷鼻粥,聽罷采薇的話,她舀粥的湯匙一頓,眸色暗了幾分,隨即雲淡風輕地對著那碗荷鼻粥點評道:

“不錯。”

一語雙關,采薇了然。

既然晚膳在陸府用,那麽想必公主殿下今晚也要宿在陸府了。想來也是,兩人闊別四個多月,年輕人血氣方剛,怎能受得了這等相思之苦,今夜小別勝新婚,反正明日休沐,幹柴烈火燃一燃也是情有可原。

酉時六刻,斜陽西山,雲霞燦然。

愈盛的蟬鳴夾雜在微醺的晚風中,水晶簾因微風拂過而抖動著,滿架薔薇惹得一院芳香[三]。

陸詢舟俯身拿起水瓢往水桶中舀了一大勺水,而後均勻細致地灑在園間的菜苗上。晚日的餘暉跌入瓢中的一汪流動清澈,而後隨著她傾瓢的動作而緩緩淌下,破碎在嫩綠的菜葉上,滲入肥沃的土壤。

“四娘子,長清公主殿下與江駙馬攜禮登門拜訪,此刻正在正廳候著您呢!”

菜園子入口的小徑上,林臯肅然稟報。

說來這林臯過去雖是陸須衡府上的家衛長,但實際上是卿許晏的心腹。後來二人和離,林臯便跟著主子去了禦史府。他做事向來幹練,頭腦又活絡,如今被派遣到陸詢舟這擔任家衛長,其中自是有卿許晏對女兒的不少體貼。

陸詢舟直起身子,她背對林臯,餘暉浸染了她那身竹青色的夏衫,清瘦挺拔的身姿被那薄薄的衣物勾勒得恰到好處。

她將水瓢放入桶中,而後轉身,清潤周正的眉眼漾出笑來。

“你且去讓管家多招待著殿下,我去換身衣物。”

來賀喬遷之喜的客人幾乎都是白日拜訪,陸詢舟大擺宴席,一一將他們留下用了午膳。公主殿下卻專門挑在黃昏的時候來訪,其中的深意陸詢舟可想而知。

正廳內,下人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壺熱茶,管家趙娘子笑盈盈地親自斟滿了兩杯紅茶,林臯悄悄走到她身邊耳語了幾句,趙娘子聽罷面上笑意不減,對著李安衾與江鳴川道:

“回殿下和駙馬,方才有個奴婢弄濕了四娘子的衣物,現下我們家娘子正在更衣,一時半會可能無法出來接見您們。”

她說話著實巧妙。

陸詢舟實際上是在菜園子裏澆菜,所以需要換身衣物,趙娘子卻說是“奴婢弄濕了衣物”,掩蓋了事實。畢竟一介翰林院修撰喜歡學農人種菜,在他們這些布平民看來是文人墨客的鄉野雅趣,但在這些高高在上的皇親貴胄看來說不定就是逾越了禮制。

不過,實際上陸詢舟當初在景春殿伴讀時就喜歡陪著公主殿下侍弄花草,李安衾後來知道陸小山種菜這一舉動,不僅沒有反感,可且還開始在閑時研墨研磨廚藝,待小山把菜種出來後炒幾個菜投餵那人。

回到正題,卻說李安衾聽罷趙娘子的話什麽也沒說,只是安然飲茶。江鳴川也不敢擺什麽臉色,畢竟□□娘子是妻主的伴讀、將來的親信,他若是想得到李安衾的青睞最好要從她身邊的人先入手。

半柱香的時間一晃而過,陸詢舟匆匆來到正廳接見兩人。

“微臣見過公主殿下。讓殿下與駙馬久等,臣之罪過。”

陸詢舟提整好衣擺,面色肅然地跪在李安衾面前跪下行了一禮。

李安衾壓抑住心中的雀躍,面上雲淡風輕說著“免禮”,起身放下茶盞(江鳴川看見公主殿下起身也連忙跟著起身),命人呈上了賀禮。

“陸修撰,且當是本宮與駙馬的一點心意。”

陸詢舟連忙稱謝,而後抽出一張席子,在夫妻二人面前坐下,下人適時撤去茶具,換上上好的方山露芽與劍南春。

茶不用說,自然是單給公主殿下的。

酒嘛是予她和江鳴川的,至於為何是度數較高的劍南春,諸位看官想必心中也有了些定數。

有客來訪,主客之間自然是少不了聊天。

陸詢舟過去還在弘文館念書時就私下聽陸玉裁八卦過,江鳴川明面上“律酒過嚴”,實際原因就是他酒量不行。故而她特地未喚人再拿來一小碟花生米,為的就是要讓江鳴川空腹喝酒,醉得更快一些。

那江鳴川本來只想象征性地喝上一杯,陸詢舟卻一直往他的酒盞裏多倒酒,他剛想婉拒,扭頭卻見公主殿下居然用難得一見的戲謔語氣笑問道:

“二郎莫不是不能飲酒?”

這聲“二郎”叫得溫柔,公主殿下笑起來也莫名的勾人。江鳴川本就微醺著,一聽李安衾如此難得地調侃他,便不想在妻主面前丟了面子,於是只好繼續硬著頭皮同陸詢舟喝下去。

果不其然,三人談話期間,陸詢舟有意無意地灌醉他。江鳴川最後還是到了便不勝酒力的地步,但見他臉色緋紅,神志不清。於是陸詢舟故作關切的模樣向李安衾詢問:“江駙馬可是醉了?那還能留在寒舍用晚膳嗎?”

李安衾淡淡地看了眼身側的男子,漫不經心地對身側的侍衛道:“把他帶回府歇息吧。”

“喏。”

.

晚間用畢晚膳,陸詢舟差了個小廝去隔壁的公主府報信,言是:兩人談論經綸哲理,意興正濃,由於臨近宵禁,故公主殿下今晚便宿在陸府上。

戌時七刻,府上下人都已睡去,陸詢舟的住處棄繁居附近更是四下無人,只剩下不絕於耳的蟬鳴。

棄繁居內,床頭的小桌上孤燈長明,床幃後傳來女子歡愉到極致卻又破碎不堪的口申口令

床幃忽然被撩開,油燈的亮光爭先恐後地湧進帳內。

……

她聽見陸詢舟溫和的聲音中帶著隱隱的戾氣。

李安衾不知道即將迎接自己的是什麽,閉上哭得通紅的美眸,翻過身時雙手上的鐐銬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將遍布著淺淺鞭痕的後背露給那人。

陸詢舟眸色一暗。

……

神明被褻瀆,猶如一件精雕細琢的玉器被摧殘後依舊有著在殘敗不堪上生出的永恒的頹廢之美。

她不再是盛開的牡丹,而是一朵隨時坍塌的年華[四]。

修長白皙的手指勾住她腳腕上纏繞的銀鏈,陸詢舟低聲問道:“微臣不在您身邊時,殿下您給了自己幾回。”

李安衾聞聲攥緊了身側的錦被,溫吞地回答:

“三回。”

腳鏈被解下,陸詢舟將銀鏈一圈圈地纏繞在並攏的兩根手指上。

“殿下可知,撒謊會付出代價。”

她語氣溫柔至極,接著解掉李安衾手上的鐐銬。

……

“趴好。”

……

李安衾擡眸,對上那人充滿愛欲的雙眸。

她的眼中只有她。

[一]這邊是參考了宋朝狀元會被授予的官職。

[二]摘自網絡。

[三]語出高駢的《山亭夏日》“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四]語出餘秀華的詩“風把她的裙子吹得很高,像一朵年華,隨時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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